劉　征

自來武漢，我在杭州的家就空出來了。有一次，在整理相冊的時候，忽然看到幾張舊屋照片，發現它的陳設很符合我的性格。

先說這房子的自然構造吧，算得上十分理想。房子不大，可客廳很大，足有30多平米，且南北通透。外面稍見有風，風就撲進客廳。尤其是打開南北兩扇窗子，風會在屋內相遇，整個屋子都跟著流動起來。這時候，最好坐在窗邊喝茶，還有南面的陽光相伴。在每年約莫5月至7月、或者9月、10月，杭州天氣最好。不冷不熱，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。這讓我想起曾經看過的一篇文章，說光線和通風是房子的生命。我想，這房子在我還未入住的時候就擁有生命。

不過，要說起家所代表的性格，這屋子確實屬於我。我想要一臺大冰箱。是那種雙開門的櫃式冰箱。它要在我的家裏充當食物雜貨舖的角色。裏面琳瑯滿目，放滿我喜歡的各種食物。頂好再有若干白色的塑料盒子。去菜市場買回新鮮的蔬菜，洗淨切好，再把它們整整齊齊地碼在冰箱裏。一打開冰箱門，裏面的感應燈一亮，哇，白白的一個冰涼世界！裏面的一切都井井有條，還恰恰是我的最愛。沒有比這更有力量感的事了。這扇門通往我想要且想要就能獲得的一切。

這臺冰箱就被這樣的幻想支配著進入了我的廚房。實際上它也確實給我帶來了如我預期設想過的效果。可它有個缺點，太大了！整整佔據了廚房三分之一空間。以至於這個廚房只能容得下一個人。甚至在視覺上，這冰箱也大得驚人，和這個小小的廚房一點也不相配。同樣巨大的還有床。我一口氣買了兩張大床，都是2.2米的，它們被我選中也是同樣的思路——為了滿足我的嗜大癖。最好這床可以容納一切。平整無垠，可以吃飯、坐臥、奔跑。就好像一旦把各種和床無關的活動聯想到床，這些行動就都和躺著一樣舒服了。不過這巨大的床一旦進了房間，就和那個冰箱進了廚房一樣，再也容納不下別的。其實我是一個相當循規蹈矩的人，並沒有在床上奔跑。連睡覺，我也只是規規矩矩睡在左側。說起來有些遺憾，我竟從來沒有在這張大床上四仰八叉過。

只有客廳裏的那套東南亞風格的沙發合適。沙發大，可是客廳也大，搭配起來倒是十分相宜。這沙發我買了約莫十年，至今依然很喜歡。它是那種造型古樸又很有節制的設計。一切都很筆直，筆直的豎條紋，鑲嵌在筆直平整的木板上，這些木板又拼成筆直的四方樣式。極莊重。

說起來，這幾件物件最能代表我吧。總是把慾望無限投射，以至於容納不進現實。為此就有很多苦惱。但下一次，也還會做相同的事。不僅僅是這房子，我生命中的一切都在以這種方式運行。然而，一種生命的痕跡也是在這種不完美當中成為我自己的。